我回忆起了那个几乎要被扔进历史垃圾堆的古老笑话:“你有橡皮膏吗?” 小学时,时常抄写生字和生词。相比生字,生词则会有趣一些,因为词汇能被引申为具有调侃功能的短语,这就是所谓活学活用。“橡皮膏”就是生词中的一个。 “你有橡皮膏吗?”这个问题成为笑话的基础,在于谁也不知道橡皮膏是什么。因此只能回答:没有。当然,也有人要硬碰上去,或是意识到了潜在的某种危险:“有,我有的,”那么提问的家伙就会狡黠地追问:“那拿出来给我看看啊。”于是,被逼入死角的孩子只好承认他没有。然而,问题来了。提问的家伙就会展现出一副兴奋脸孔,奔走呼号:“某某某还没有橡皮‘高’哪,哈哈哈哈。”当然,矮过橡皮并不羞耻,因为一望其人便知荒谬之处,羞耻感来源于被人在语言上击败了。后来,一位聪明的小孩出现了,“你有橡皮膏吗?”“有啊!”“那拿出来啊?”“我放在家里了。” 孩子们是最受不了在语言上被击败的。“反义词”,作为一个斗嘴利器,出现了。反义词的使用需要如下的语境:小孩A对小孩B说:“你是猪。”当然不一定非得是猪,只要是骂人的话,都行。小孩B就会活学活用地接上他在课堂上学到的新词:“的反义词。”固然,“猪”,并没有反义词,但在小朋友的字典里,猪的反义词肯定是人,或至少是某种他们自己也不明确的“高等动物”。于是A就来劲了,憋红了脸继续接上:“的反义词。”B依然嬉皮笑脸:“的反义词。”争论趋于无穷。 人类的进步确实是依赖于英雄的。这些开拓者引领我们走进未来,尽管孩子们是简单的,但他们同样身处滚滚的进化大潮之中。“的反义词死句号!”某天一个孩子在气急败坏的情绪之下这样喊出。“句号”是一个能够结束文字表达的东西,而“死”是能够结束生命的东西。于是当“句号”和“死”碰在一起,它们的组合表达了一种终止无限循环的天真愿望。或许当年康德也是怀揣着这种想法吧,“死句号”跳出了争论本身,重新审视了争论的结构和工具。伟大的工具理性不惮于这种简单的把戏,随着科技的发展,涂改液出现了。作为孩子们心目中能够擦去一切谬误和伤痕的神器,“涂改液”成了对抗“死句号”的有力武器,使争论能够在一个平等的基础上继续下去。 当然,在这样一个纷杂的环境下,哲学要求突破,人们需要平静。在反复思考许多昼夜之后,旷世大作出现了。“死句号猪改!”这句话作为“死句号”的加强版具有无比的威力,因为它宣告,一切旨在撼动它的权威的家伙,都是“猪”。这样,操起这件利器就能使挑战者陷入一个两难的逻辑思考中,在一个微妙的思考环境的作用下,结束不朽的争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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